《史记·五帝本纪》初探

　　摘 要：太史公司马迁由于其独特的人生经历，思想十分深邃且多元化。这种多元的思想体系在《史记》的首卷《五帝本纪》中也有所体现。本文拟从对儒家思想的继承和自我独立思想的保持两方面对《史记·五帝本纪》进行论述。

　　关键词：五帝本纪；儒家思想；独立思想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4）21-0005-01

　　由于《史记·五帝本纪》中记述的五帝多出现在神话故事当中，因此，关于《五帝本纪》的取材、神话元素以及可信性等诸多方面成为研究者争论的焦点。笔者在此将从《史记·五帝本纪》所体现出的思想特征进行粗浅的论述。

　　一、对儒家思想的继承

　　神话历史化在春秋早期就已开始了，而已孔子为代表的儒家学派继承并发扬了这一传统。孔子本人就“不语怪力乱神”，还直接参与了对神话的改造。据《尸子》（孙星衍辑本）卷下载，当子贡向孔子提及黄帝有四张面孔的神话时，孔子说：“黄帝取合己者四人，使治四方，此谓之四面也。”四张面孔被解释为四个人面朝四个方向，“黄帝四面”的神话就变成了一件有关黄帝治理天下的史实。另一则有关夔的神话，在孔子那里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①在司马迁生活的年代，统治者提倡“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作为史官的司马迁必然会受到作为当时主流思想的儒家思想的深远影响。由于对儒家思想潜移默化的继承，作为史官的司马迁总是自觉或不自觉地将神话故事历史化。因此，虽然《五帝本纪》中存在许多神话因素，但我们能看到的神话的痕迹却少之又少。

　　司马迁在《史记·五帝本纪》中说：“学者多称五帝，尚矣。然尚书独载尧以来；而百家言黄帝，其文不雅驯，荐绅先生难言之。孔子所传宰予问五帝德及帝系姓，儒者或不传。余尝西至空桐，北过涿鹿，东渐于海，南浮江淮矣，至长老皆各往往称黄帝、尧、舜之处，风教固殊焉，总之不离古文者近是。予观春秋、国语，其发明五帝德、帝系姓章矣，顾弟弗深考，其所表见皆不虚。书缺有闲矣，其轶乃时时见于他说。非好学深思，心知其意，固难为浅见寡闻道也。余并论次，择其言尤雅者，故著为本纪书首。”②这应该是《史记·五帝本纪》中神话因素被历史化的最直接的表现（此处笔者暂将“雅驯”和“择其言尤雅者”理解为针对所取材料的可信与否而言，暂不讨论“雅驯”和“择其言尤雅者”与文章语言的关系）。

　　此外，关于黄帝的记载，《大戴礼·五帝德》云：宰我问于孔子曰：“昔者予闻诸荣伊，言黄帝三百年。请问黄帝者人邪？亦非人邪？何以至于三百年乎？”孔子曰：“予！禹、汤、文、武、成王、周公，可胜观也！夫黄帝尚矣，女何以为？先生难言之”宰我曰：“上世之传，隐微之说，卒业之辨，闇昏忽之，意非君子之道也，则予之问也固矣。”孔子曰：“黄帝，少典之子也，曰轩辕。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慧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治五气，设五量，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貔豹虎，以与赤帝战于版泉之野，三战然后得行其志。黄帝黼黻衣，大带黼裳，乘龙扆云，以顺天地之纪，幽明之故，死生之说，存亡之难。时播百谷草木，故教化淳鸟兽昆虫，历离日月星辰；极畋土石金玉，劳心力耳目，节用水火材物。生而民得其利百年，死而民畏其神百年，亡而民用其教百年，故曰三百年。”③在《五帝本纪》中，司马迁引用了《五帝德》中许多内容来描写黄帝本人（“黄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孙，名曰轩辕。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④）、黄帝与炎帝的战争（“黄帝治五气，艺五种，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貔豹虎，以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⑤）以及黄帝的政绩（“顺天地之纪，幽明之占，死生之说，存亡之难。时播百谷草木，淳化鸟兽虫蛾，旁罗日月星辰水波，土石金玉，劳勤心力耳目，节用水火材物。”⑥），《五帝本纪》中的这些句子除个别字词外，基本与《五帝德》的原文一致，且意思也与原文保持一致。但对于唯一有神话色彩的“乘龙扆云”一句，太史公却有意跳过没有引用。这使得《五帝本纪》中对于黄帝的描写真实可信，让后人感觉并非是一个神话或传说。司马迁在此引用材料如此细致入微，足以说明他有意将神话历史化。同时，也显示出了他对儒家思想的继承和运用。

　　关于黄帝与蚩尤作战的记述，《史记·五帝本纪》云：“蚩尤作乱，不用帝命。于是黄帝乃徵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遂擒杀蚩尤。”⑦这与《战国策·秦策》中“黄帝伐涿鹿而擒蚩尤”⑧相互印证。仅仅十分简明地说明了战争双方、地点和结果，至于具体如何作战并未描写。而在《山海经·大荒北经》中却是这样描述的：“大荒之中，有名山曰不句，海水入焉。有系昆之山者，有共工之台，射者不敢北射。有人衣青衣，名曰黄帝女魃。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畜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魃不得复上，所居不雨。叔均言之帝，后置之赤水之北。叔均乃为田祖。魃时亡之，所欲逐之者，令曰：“神北行。”先除水道，决通沟渎。”⑨与《山海经·大荒北经》的记载相比较，《五帝本纪》用的是完全历史化的语言，最明显的莫过于在《山海经·大荒北经》中黄帝请魃、应龙等帮忙，蚩尤请风伯雨师帮忙，充满了神话色彩。而司马迁直接用“于是黄帝乃徵师诸侯”，“诸侯”一词完全是把充满神话色彩的魃、应龙以及风伯雨师人类化、现实化。如此明显的将神话历史化的做法充分体现出了太史公对儒家思想的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