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D 电影的冷思考---基于叙事的视角

　　【论文摘要】一部优秀的3D电影是技术与艺术的完美结合，3D电影在给观众带来视觉震撼的同时也对传统的电影美学带来了冲击。3D技术华丽的包装是否能掩盖电影原本老套的叙事结构和单一的故事情节？纵观电影史，技术上的重大突破都对作为艺术的电影产生巨大的影响；但却不应忘记一部好的电影终究离不开好的叙事，3D电影也不例外。另外，由于受市场需求影响，目前3D电影的叙事模式多为好莱坞商业片惯用的叙事模式，电影叙事的作用有被弱化或被缩小的倾向，因此，需要对3D电影的叙事问题进行思考。

　　【论文关键词】3D电影；叙事；艺术；技术

　　电影《阿凡达》的卖座，在全球影视界掀起一股3D旋风。与此同时，随着观众观影经验的日渐成熟，观众已不再对3D电影的技术叹为观止。一部成功的3D影片不仅是视听效果的完美呈现，好的叙事内容和叙事结构才是电影本身应该追求的精神实质。说到底叙事才是电影的灵魂之所在。

　　3D技术给观众带来了真实的视觉体验，但这种体验依然要建立在故事性的基础上。目前市场上的3D电影其视觉特效非常逼真，奇幻的画面更是引人入胜，但在叙事结构上却显得过于老套。面对市场上的3D热潮，在其强大的视觉震撼力背后，我们是否应该回到电影的原点，再次对电影的本质精神内涵进行一番冷思考。在这种情况下，对3D电影的叙事研究则显得尤为必要。

　　一、电影逼真性内涵之变化

　　3D电影与传统的2D电影相比，为观众带来了截然不同的视觉感受。运用3D技术手段营造出的虚拟视觉效果，使观众有身临其境之感。这使得3D电影以其突出的立体视觉效果比传统的2D电影更加逼真。3D电影中的某些镜头，虽不是利用摄影机实拍得到的，但通过数字技术得到的影像有时甚至比拍摄到的影像更加真实，这是另一种披上了“艺术化”外衣的真实。

　　正如许多学者指出的：“数字化电影使我们的观影从物理真实的层面已转向视觉真实和心理真实了。”〔1〕在李安导演的3D影片《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3D效果的立体感带领观众跟随主角一起在汪洋中漂流，领略月色映衬下的大海以及海面上倒映出的浩瀚星空，美妙精致的场景带给观众无限的视觉美感。跟随主角在船上的老虎仿佛活动在观众身边，甚至就连它胡须的细微抖动都能被观众感受到。

　　3D技术所构建出的“惊艳镜头”拉近了镜头中景物与观影者之间的距离，仿佛一切触手可及。而所谓“惊艳镜头”是学院派电影理论中的一种说法，指出屏幅度较大的镜头。如影片《阿凡达》中闪闪发光的“圣母种子”缓缓飘出荧幕，让观众有种身临其境的奇妙体验。

　　3D电影与传统2D电影在技术上的巨大差别，将电影的逼真性发挥到了极致。传统2D电影中的逼真源于影像复制现实世界的物质与蒙太奇，这种逼真性是观众与电影之间一种约定俗成的契约。〔2〕电影本身就是个科技发明，但后来有人运用这个技术来讲故事，这就有趣了。电影本身就是科技产品，如果更加突出技术，那么就和人一样，更加独立。〔3〕3D技术的运用，使电影不仅是对物质现实的复制，而且还创造了一个虚拟的世界。纵然技术对于电影非常重要，但这就好比一杯水，不仅要看起来是真实的，同时也要能够喝下去，这对于口渴的人来讲，仅能做到“望梅止渴”是不够的。

　　二、电影叙事

　　１．电影叙事问题

　　电影叙事问题是指电影怎样讲故事，这其中还包含了叙述问题、词语和画面之间的关系问题，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视听关系问题以及讲述事件的视点问题，这些问题共同构成了电影的叙事。克里斯蒂安·麦茨曾提出叙事的五条标准：第一，一个叙事有一个开头和一个结尾。第二，叙事是一个双重的时间段落。第三，任何叙述都是一种话语。第四，叙事的感知使被讲述的事件“非现实化”。第五，一个叙事是一系列事件的整体。麦茨的这五条标准对“叙事”进行了界定，电影叙事也随着叙事的界定而诞生。用影片来讲述故事的想法是电影叙事最原始的雏形，电影发明家W·保罗和G·韦尔斯在他们的专利证书中提到：“用放映的活动画面讲述故事。”〔4〕

　　电影本身就具有内在的叙事性，任何电影叙事都具有一个逻辑情节，众多的逻辑情节组成了电影叙事。电影用镜头讲故事，电影的视听材料始终要与叙事问题紧密相连。如果说小说是用文字讲故事，那么电影则是将文字按照一定逻辑顺序排列转化为声音和画面，用视听语言来讲故事。有声电影的出现弥补了早期无声电影仅靠视觉叙事的模糊性，使电影的叙事内容更为清晰，现代电影则利用声音和画面这两种材料进行叙事。

　　２．电影叙事体系

　　叙事体系是电影叙事问题的重要组成部分，电影叙事的主体不仅是叙事内容本身，一部影片本身就是个庞大的叙事体系。在构成叙事内容的过程中，演员与隐藏在银幕背后的摄影机共同担当“叙述者”的身份。影片程序蕴含某种组合各种不同表意活动（场景、场面调度、取景和链接）的形式。因此，构造一种所谓“影片话语化的序”的叙事体系是可能的。〔5〕

　　电影叙事具有双重性，第一层叙事源于场面调度与取景的相关工作，它是电影组合的第一种形式———画格与画格之间的组接。从而产生间歇运动的效果，使观众能在银幕上看到连续运动的影像。第二层叙事要高于简单的影像连贯性，它在调节时间上拥有更大的空间，这就是蒙太奇。镜头与镜头间的组接保证了影片叙事的逻辑性和完整性。与文学作品不同的是，电影是一种视听媒介。电影叙事的双重性赋予影片生动形象的真实感，它不仅局限于文字叙事，而且实现了从文本到影像的转换，使文字的叙事结构在声音和画面的组合下形成新的叙事体系。

　　三、2D电影与3D电影叙事

　　１．情节设置对叙事的影响

　　影片《阿凡达》在情节内容上与2D电影《与狼共舞》有异曲同工之处。《阿凡达》的故事大纲基本上是星际版的《与狼共舞》，它由此也被卡梅隆导演戏称为：太空里的《与狼共舞》。两部影片都讲述了一个被抛弃的士兵被自己最初反对的文化所吸引，最终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走上了“反叛”之路的故事。《阿凡达》的商业外壳下是好莱坞反思了无数次的沟通理解，以及对“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的反诘。〔6〕《阿凡达》用3D技术将故事全面包装，营造出一个全新的故事空间，在形式上比《与狼共舞》多了些许新意，但抛开技术层面的东西，两者的本质叙事内容差异不大，可以说是新瓶装旧酒。还有一些优秀的3D影片是在原有2D版本基础上制作而成的。比如詹姆斯·卡梅隆导演的3D版《泰坦尼克号》以及罗兰·艾默里奇导演的3D版《2012》。这两部影片的3D版本在故事情节设置上与原先的2D版本并无太大差异，只是3D版本针对画面效果需要对原先拍摄的素材进行逐帧重新绘制和3D重建。3D版的《2012》中增加了实拍3D的灾难场景，这些场景是之前2D版本中没有呈现的特效片段，这些片段对体现整部影片的灾难性具有很好的效果。与此同时，3D版也对原版中一些情节做了适当删减，借由3D技术将其制作的更为真实、震撼。

　　２．视觉效果对叙事的影响

　　目前3D电影题材多以动作片、科幻片、灾难片、恐怖片等为主。这类影片的共同特点是极具震撼力的视觉效果，其“出屏”效果打破了观众与影片中场景及人物的空间距离，让观众和影片零距离接触，逼真的画面效果使得观众不自觉就将自身放入影片当中，让观众的身份从“看戏人”转变成“戏中人”。3D电影不仅让观众看到了生活中的“真实场景”，还让观众以主人公身份参与了这场“真实”，只有当电影结束，观众才发现自己刚才只不过是进入了导演精心构建出的所谓的“真实”中。观众不需要耗费思维去想象，便已置身其中，这就是3D电影的艺术魅力所在。

　　3D电影中强烈的视觉冲力与大量立体效果的运用，在某种程度上反而会淡化电影本身的叙事结构和精神实质。3D电影的视觉效果使电影从叙事内核转向影像的过度追求，3D电影满足的不是观众最基本的观看故事的需要，而是顺应消费时代的潮流，利用视听震撼的强化，营造身临其境感向体验美学倾向。〔7〕观众在观影时，会将观看的重点不自觉地转向3D效果上，而忽略了电影故事情节本身。一部电影的3D效果越是出色，就会越博得观众的喜爱，随之而来的是影片本身的叙事内涵的被忽视。

　　在影片《阿凡达》中，导演很好地处理了视觉效果和电影叙事的相容性，影片结尾长达20分钟纳美人和人类的战斗是整部影片的高潮部分。卡梅隆将这一个关键场景分为了四个部分，首先是殖民者的空中力量与纳威人的飞龙部队的对决，其次是殖民者的机械人和步兵与纳威人骑兵的战斗，然后是潘多拉星球动物在天空和地面对殖民者部队的反击，最后是迈尔斯·夸奇上校与萨利一对一的对决。这样，从时间维度是按照时间顺序的平移推进，从空间的维度上是由上到下、由众到寡的切换，从剧情的角度上是相持———劣势———逆转的过程，层次分明，富有韵律。〔8〕

　　３．题材对叙事的影响

　　由于2D电影与3D电影在技术性上的先天不同，使得2D电影在创作之初就更加注重影片的叙事艺术，通过故事内容吸引观众。同时，2D电影的题材类型也更为丰富多样，其中剧情片、文艺片虽被有些观众贴上“乏味无趣”的标签，但不能否认它们的叙事结构多是新颖而独特的。例如著名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的经典影片《盗梦空间》、《记忆碎片》、《致命魔术》，其叙事结构可谓精巧严密，对观众的观影思维也是种考验。诺兰导演惯用非线性叙事手法，且反映的主题内容多以人性以及心理为主，精神的极端性在他的电影中得到了突出体现。《记忆碎片》通过彩色和黑白两种画面交替，利用顺叙和倒叙的穿插营造出整部影片悬疑、紧张的基调。跳剪的运用突出了“碎片”主题的内涵，看似混乱的镜头组接实质被两条主线所贯穿。一条正叙线（用黑白影像叙述）与一条倒叙线（用彩色影像叙述），交叉叙述影片情节，使得整部影片看似凌乱却又非常精密完整，这便是叙事技巧带来的强大的魅力。目前的3D电影在叙事结构上往往不会过于复杂，对观众思维的考量远没有2D电影那样细致。此外，3D电影由于制作成本较大，制片人为了能让影片迅速占有市场并得到回报，不得不考虑“大众化”观影心理，因此，在叙事上一般不会采用太过繁复的叙事结构。

　　４．受众参与感对叙事的影响

　　3D电影的出现对观众的审美机制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在2D电影中，视觉感知要上升到审美体验，需要观众丰富的想象、联想，以及感情投入，而3D电影带来的审美体验却更加直接。3D电影中的视觉形象与想象、联想的形象几乎相同，也就是说视觉形象本身就完成了观众的部分想象、联想。〔9〕观众在观看2D电影和3D电影具有不同的主观体验。从空间角度讲，观众无论是在观看2D电影还是3D电影，本质上与银幕处于两个不同的平面，存在视觉距离感。3D电影凭借先天的技术优势，利用像差原理借助立体眼镜使观众在观影时产生融入画面之感，仿佛置身故事情节之中，强烈的参与感会增加观众的观影趣味，带给观众更多奇妙的观影感受。

　　受众参与感的差异对电影叙事有着间接的影响。当受众将自身融入影片情节之中，以“参与者”身份观看影片时，电影的叙事内容在潜移默化中被“淡化”，受众的身份更多的是从“观影者”转变为“参与者”，由观看故事的人转变为体验故事的人，这种转变在无形之中削弱了电影原本的叙事内容和结构。2D电影因受众的参与感相对3D电影较弱，主要是以“观影者”身份观看故事发展和情节设置，关注焦点仍在电影叙事上，不易被转移。

　　在影片《阿凡达》中，导演抓住了观众的观影心理，在给予视觉震撼的同时，也带领观众走进了故事中纳美人的内心世界，观众对导演创造出的纳美人产生了心灵和情感上的共鸣。〔10〕影片向观众传达的是对自然生态的保护和呼唤美好人性的回归，极具人文关怀的精神内涵很轻易地走进了观众的内心，纳美人虽是外星人，但某种意义上而言它就是最本真人类的缩影。使观众在观看时有着极强的参与感和自我认同感，并在精神内涵上与影片达成一致，从内心深处接受并且认可了这部影片。

　　四、3D电影未来叙事上的可能性

　　１．打破题材的局限性

　　目前3D电影的故事类型和题材多以科幻等容易展现“奇观审美”的类型为主，在视觉表现上，自然偏向于在叙事中去铺排大量壮观、惊险、刺激、猎奇的画面。其结果是，受类型片在人物描写、场景设置、戏剧冲突、叙事进程等方面的约束，从而导致3D电影在题材和内容方面同质化。〔11〕3D电影要想冲破桎梏，首先要冲破题材的单一性、固定性，打破观众对3D电影的固有认知。不是只有武打片、恐怖片、科幻片、动画片才能用3D效果呈现，文艺片、剧情片、爱情片甚至纪录片也都可以使用3D技术制作。在现今3D电影尚未触及的类型中，可以选择那些叙事性较强的影片运用3D技术加以视觉渲染，在保证影片叙事结构和叙事内容的艺术性上提高影片技术含量，从而提升影片的整体水平。此外，现有3D电影也不是整部影片都运用3D技术，《阿凡达》只有三分之二的内容是通过3D技术拍摄的。因此，可以在非3D部分采用常规的叙事手法，而在需要突出展现画面效果的片段或镜头中采用3D技术，这样能为影片增色不少，并对影片故事情节起到很好的渲染效果。

　　２．打破惯用叙事套路

　　商业大片惯用的叙事模式在3D电影中屡见不鲜。但正是这种固有的叙事模式束缚了3D电影的发展和突破。大量数字特效使3D电影在商业上取得巨大成功，会刺激处于市场竞争中的不以数字特效取胜的电影更加注重在故事、情节、人物和人文内涵上的开掘，这对3D电影未来的发展无疑将带来巨大的挑战。〔12〕这会更加促使2D电影更加精于叙事上的创新突破，从而更加突显3D电影叙事的平淡无奇。如何摆脱惯用套路，在注重视觉效果的同时也能创新叙事结构，优化情节设置，在电影的艺术性上多下功夫，这将是3D电影未来发展所需要思考的问题。未来的3D电影应在非线性叙事结构上多做尝试，努力打破传统线性叙事模式的格局，同时还需要寻找一条技术性与艺术性并存的发展道路。

　　五、总结

　　3D电影的出现确实博得了观众的追捧，但随着大众审美情趣的日益提高，3D电影若找不到新的突破口，就很难继续吸引观众的注意力。目前3D电影题材仍未打破局限，甚至部分观众对3D电影还存在偏见，认为它只适合表现暴力、色情以及恐怖的电影内容，或者只是商家吸引观众走进电影院的一种噱头。面对题材单一的3D电影，观众难免会审美疲劳，而视觉效果仅是电影的一个组成部分，观众更看重的还是影片的叙事内容和实质内涵。2D电影没有过于华丽的外包装，但却有导演精心构建叙事，更多从精神层面和思维层面来考验观众对影片的理解能力。另外，观众在观看3D电影时需要佩戴专门的立体眼镜，这种眼镜也会让部分观众感觉不适，或许裸眼3D技术能解决这一问题。技术总是在不断进步的，电影技术也不例外。电影作为一个传播媒介，每一次的改变都伴随着并且追随着媒介未来的流行趋势。与此同时，观影经验不断进化的观众自然而然也会欢迎电影在步入不同阶段成熟期后作出更进一步的改变。〔13〕观众观看3D电影的经验需要累积，传统的观影方式暂时不会被新兴的3D技术所取代，3D电影未来的发展空间依然很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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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AndreGodero，DuLitteraireauFilmiaue［M］．Paris：MerryDuhemCrankSheikPress，1988：139．

　　［6］雨悦．阿凡达上演星际版与狼共舞［OL／DB］．http：／／www．china．com．cn／culture／txt／2010－01／06／content＿19187606．htm

　　［8］平非．詹姆斯·卡梅隆电影风格的艺术思考———以《阿凡达》为例［J］．电影评介，201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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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党阳．阿凡达———卡梅隆的神话与童话［J］．艺苑，2010（3）：70．

　　［11］叶山岭．3D电影中技术与人文的契合与分野———从电影《阿凡达》所包含的技术异化悖论谈起［J］．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10（3）：64－65．

　　［12］［美］埃里克·舍曼著．电影导演的艺术［M］．丁昕，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319．

　　［13］［英］简·巴恩韦尔著．电影制作基础［M］．单禹，译．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11：9．1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