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德彪西音乐的特点及审美风致(2)

　　（一）作曲技法的创新

　　1.五声音阶的再现。五声音阶曾在东方音乐中广为盛行，在东欧的一些民族音乐中也曾长期存在过。但随着大小调功能和声的出现与发展，五声音阶被人淡忘和抛弃。德彪西为了在音乐中表现出异国情调，又重新启用五声音阶，如果说在《玛祖卡》中还是偶然的运用，那么在《塔》中业已成为主要的艺术手段。在《雨中的花园》、《亚麻色头发的少女》、《帆》中，五声音阶展现了浓郁的东方风情和色调迥异的画面。

　　2.丰富多彩的和声和弦。在使用新的和声方面，德彪西可谓是现代音乐的先驱。在他写了《水中倒影》以后，兴奋地说：“这是和声化学的新发现，我相信这首曲子会活下去，也许在萧邦左边，也许在舒曼右边……”在他的乐曲中，和声成为最重要的表现手段，打破了传统和声手法，通过增加和弦结构的可能性，减弱和声进行的功能性，取得了极其丰富的和声色彩。此外，平行和弦也是德彪西钢琴音乐中的常用手法，在欧洲传统和声中，和弦的平行进行一般是禁用的，但德彪西则摆脱了传统的束缚，创造出全新的音响色彩。所以在《帆》、《金鱼》里，我们能感受到连续的平行三度所带来的新的音响效果。还有《怪癖的拉文将军》的三和弦的平行、《哈巴涅拉》四音三和弦的平行、《月光洒照亭台》双层或更多层的三和弦的复合平行、《格拉那达之夜》七和弦的平行等等，总之，从简单音程到复杂音响的和弦结构，德彪西无不用来平行进行。

　　3.独特而丰富的配器。由于德彪西的作品大多表现转瞬即逝的瞬间印象，他的作品一般都是中小规模的，他的作品更多的重视色彩性、表现力，而非音响力度，所以在乐队的编制上规模无需太大，但在配器上尽可能的丰富音色，注重音色的表现力，充分运用不同乐器独特的音色创造特殊的音乐效果。如加弱音器、阻塞音、钢片琴、三角铁等，使之在音乐的色彩处理上发挥更大作用，使乐队呈现出一种淡雅、柔和的混合色彩，而非浪漫主义音乐那种宏大与鲜明的色彩。比如在《牧神午后》中突出木管乐器特有的音色，营造出强烈的视觉效果与意境深远的诗意内涵。

　　4.节奏的张力与踏板的多样性。德彪西在乐曲的进行中，会刻意打破小节线与节拍的规律，加强音乐节奏张力。在演奏的过程中，更多的是运用天生的演奏直觉，控制演奏速度、力度及踏板的强度。他对在钢琴练习曲上不标记指法的解释是：不标记指法本身就是一种练习。他对于踏板的运用十分讲究，如他常用半踏板、1/3踏板、左踏板等创造与众不同的音响效果，靠踏板的运用来增加音色和色彩的变化，被称为“会呼吸的踏板”。他在演奏的过程当中不是靠脚来支配踏板，而是用耳朵在支配脚，踏板的运用要根据演奏者对乐曲的理解来进行，犹如画家手中的调色板一样，根据眼睛所见，调制浓淡相宜的色彩组合。

　　（二）写意性的表现手法和审美意境

　　中国戏曲家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一书中讲到：“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各门类艺术是相通的，音乐亦是如此，德彪西对其音乐“美”的追求就在于“意”和“神”，类似中国传统绘画中写意的表现手法，“以神统形”，“得意而忘形”。他将观摩到的瞬间印象点化为灵魂的音乐，使其进入到一种“清、雅、淡、远”的境界，注重气氛的渲染、意韵的描绘，从而进入到心神超脱的审美感受。罗曼·罗兰评价德彪西是“一个伟大的梦境画家”,而钢琴就是他创作“音画”的生花妙笔。比如欣赏他的钢琴曲《月光》，眼前仿佛浮现出皎洁的月光如水般倾泻，如丝般轻拂面的感觉，婉转的旋律自然地流淌，没有丝毫的刻意，诗情画意便跃然于眼前。欣赏《水中倒影》，仿佛看到了天际的白云和岸边的树木在水中的倒影，飘落的树叶随水波缓缓流动，泛起阵阵涟漪……这与中国写意绘画所追求的“天人合一”、“物我一体”的境界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德彪西的音乐美学基础就是“写意美学”。德彪西认为:唯有音乐能够自如地唤起人们对似真非真的美景,对将信将疑的世界的想象。他凭借敏锐的艺术灵性，将色彩、光线、画面完美的结合在一起，以独特的音乐语言塑造一个个色彩万千的“光”“色”世界。他的钢琴作品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永远都是一幅幅唯美的画面,以精练之笔,勾勒出作品的内在气质与神韵。

　　综上所述,德彪西是一位革命性的音乐家，他为我们创造了一个五彩斑斓的音乐世界。如果把贝多芬誉为“钢琴哲人”,把肖邦比为“钢琴诗人”,那么德彪西则应该当之无愧地被称为“钢琴写意画家”。他将音乐与诗歌、绘画结合在一起，展示了生活中具有普遍意义的美。他大胆的革新与成功的探索，为后代北大核心期刊作曲家的创作产生了极为重要的启示。因此，美国著名音乐历史学家唐纳德·杰·格劳特说：“（德彪西的音乐）对20世纪音乐进程影响最为深远。”西方现代派作曲家斯特拉文斯基也说：“我这一代作曲家以及我本人的成就很大程度上都应该归功于德彪西的启示。”③

　　注释：

　　①张道森.美术鉴赏[M].北京:人民美术教育出版社，1983.

　　②吕昕.古典音乐巨匠——德彪西[M].北京：西苑出版社，1998.

　　③管谨义.欧洲著名音乐家评传[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