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北庭贯氏家族传统的转变

　　内容提要：高昌贯氏是元代重要的畏兀儿家族，其汉化进程有着典型意义。阿里海牙以军功登显贵，但居功自傲，粗暴贪婪。其子贯只哥与文人交往，贯只哥子贯云石学习汉族典籍，崇尚儒家与佛教禅宗，在诗文散曲与书法方面造诣颇高，贯云石子子素为官清简，能论道赋诗，孙四人学习举业。贯氏的家族传统由武功政事转变为儒学文艺，主要归因于贯云石仰慕汉文化，以及贯氏家族多与汉族通婚等因素。
　　关键词：贯云石高昌贯氏
　　元代的高昌贯氏是色目人中的重要家族，这个家族出现了贯云石这样重要的文学家。20世纪80年代以来，对贯云石的研究取得了多方面的成就，包括生平事迹、文集考订，以及文学成就等等，尤其是贯云石的散曲成为研究的热点。但是学术界对这一家族关注不多，只有杨镰在《贯云石评传》及《元西域诗人群体研究》中考证了贯云石的家世与汉化情况，并列出其世系表。除此之外，目前对这一家族还没有进一步的研究。那么，作为元代畏兀儿家族，北庭贯氏如何在两代之后就出现了贯云石这样成就极高的文学家，这一家族的传统经历了怎样的变化呢？
　　北庭贯氏的武功与政事
　　高昌贯氏的崛起始自阿里海牙。阿里海牙，各类文献又作阿里海涯、阿力海涯、阿鲁海牙，畏兀儿人，贯云石的祖父。阿里海牙原居西域高昌回鹘王国，少家贫，尝从事耕种，一月读尽北庭书。高昌王国臣服于成吉思汗后，阿里海牙经举荐，事元世祖于潜邸，任宿卫，世祖即位后，阿里海牙由左右司郎中，迁参议中书省事。至元二年（1265），进佥河南行省事。五年（1268），从阿术、刘整围攻宋襄阳、樊城，加参知政事。十年（1273），破樊城，继以水军焚襄阳浮桥，断襄阳援，招降宋将吕文焕。阿里海牙以功行荆湖等路枢密院事，镇襄阳。奏请乘胜顺流长驱以平宋。十一年（1274），与伯颜、阿术率军大举攻宋。渡江后，留镇鄂、汉，继分兵南下，先后占据荆南、淮西、江西、广西、海南等地，共得五十八州。二十三年（1286）。阿里海牙入朝，加光禄大夫、湖广行省左丞相。年六十卒，追封楚国公，谥武定。至正八年（1348）进封江陵王。
　　阿里海牙子六人，和斯哈雅，官至资善大夫湖广行中书省左丞。格济格（即贯只哥）为正奉大夫湖广行中书省参知政事虎符监两淮军。富华善为官辅国上将军湖南道宣慰使虎符监潭州军。另三子为巴图尔哈雅、阿实克哈雅与图噜然色哈雅。据文献记载，格济格（即贯只哥）有二子，长为贯云石，次为呼图克哈雅。贯云石子二人，长阿尔斯兰哈雅，次博索哈雅。孙四人，长南山，次宁山，次葆山，另一失名。
　　阿里海牙能征善战，为蒙古灭宋的主将之一，但是他文化素养不高。据姚燧《湖广行省左丞相神道碑》与《元史·阿里海牙传》，在灭宋征讨中，阿里海牙曾禁止将士侵掠百姓，几次反对蒙古军队屠城，史称他所过之处，“取民悉定从轻赋，民所在立祠祀之”。这些记载不无溢美之词，事实上，阿里海牙在攻打静江（今广西桂林）等地有过屠城的行为。此外，阿里海牙还保留着较为落后的为政观念，在历史上有不少污点，其中最突出的一点是掠降民为奴。《元史》卷一六三《张雄飞传》日：“先是，荆湖行省阿里海牙以降民三千八百户没人为家奴，自置吏治之，岁责其租赋，有司莫敢言。雄飞言于阿里海牙，请归其民于有司，不从。雄飞入朝奏其事，诏还籍为民。”《元史》卷十一《世祖本纪》记载，至元十七年，“敕相威检核阿里海牙、忽都帖木儿等所俘丁三万二千余人，并放为民。”清人赵翼《廿二史札记》卷三十“元初诸将多掠人为私户”条认为阿里海牙豪占最多。
　　除了掠民为奴，阿里海牙还居功自傲，恣意妄行，他“自陈其功比伯颜，当赐养老户，御史滕鲁瞻劾之，阿里海牙自辨，有旨遣使赴行台逮问”。阿里海牙与湖广行省左丞要束木互相钩考弹劾对方贪贿，失败后忿而自杀。阿里海牙死后，政敌要束木籍阿里海牙家赀，运致京师。阿里海牙被弹劾治罪也与元世祖欲抑制其威权有关。
　　阿里海牙掠民为奴、居功妄行，使得这一家族在元初声名不佳，后世也遭批评，以致陈垣《元西域人华化考》卷三称贯云石为“浊世佳公子”，那么在阿里海牙之后，北庭贯氏的家族传统经历了怎样的变化？其孙贯云石又是如何成长为文坛巨子呢？
　　北庭贯氏的学术与文艺
　　元代北庭贯氏到了第二代贯只哥就与其父阿里海牙不同，他在元成宗大德十年至元仁宗延二年间（1306～1315），出任湖广行省参知政事，虎符监两淮军等职。贯只哥曾与汉族文人交往，为政宽仁，不同于阿里海牙的粗暴。
　　贯只哥之子贯云石（1286-1324），本名小云石海牙，取父名第一字为姓。他生来承继家族的武力，年少时“善骑射，工马槊”。贯云石袭父爵为两淮万户府达鲁花赤，镇永州，但是他的生平志趣并不在此，他将父爵让于弟呼图克哈雅，辞官后“与文士徜徉佳山水处，倡和终日，浩然忘归。”过着一种于山水园林之间诗文唱和的生活，他所追求的可以说是中国传统文人的理想生活。